《過年》:年味就是生活
作者:原軍事經(jīng)濟學院基礎部教授 雷軍
每逢農歷新年,總盼望著這一特殊日子有不同的扮相和味道。生活的味道往往是從痛楚中掙得的,過年的記憶也是從苦味的咀嚼中慢慢升騰聚攏的。黃健中導演的電影《過年》就以春節(jié)為背景,講述了東北農村程家老兩口與五個子女在大年初一的瑣碎生活。即便這樣年復一年的打打鬧鬧,也沒有改變一家人對過年的期盼,對生活的認真,對親情的不舍。
電影真實還原了上世紀八九十年代東北農村過年的場景,片頭嘶啞高亢的歌聲,嗩吶、腰鼓合奏出臘月節(jié)日的律動,白雪覆蓋的村莊在沉寂中散發(fā)著節(jié)日氣息。在外打工的父親年三十坐著爬犁回家了,解下腰里一沓沓毛票子給空落落的老伴帶來了安慰,攢下了過年的信心。農耕文明中,年是收獲和孕育的時間節(jié)點,可以讓疲憊的人歇一歇,讓凄苦的心吐吐槽,雖然“我在他鄉(xiāng)挺好的”,但他鄉(xiāng)終擱不下鄉(xiāng)愁和別緒,回家過年成為了外出人邁不過去的感情坎。程家的兄弟姐妹、連襟妯娌十余人,揣著舊年的芥蒂,乘著節(jié)日吉祥氣氛開始聚集,希望收獲新春的“驚喜”,抹平日常的寒酸。感情坎與物質欲在節(jié)日的漩渦中盤桓發(fā)酵,形成了中國普通家庭的小悲歡,也構成了他們特有的生存經(jīng)驗和法則。
改革春風加速了過年氣氛的變動和分解,家庭聚會時私人情感的碰撞更顯深度,餐桌成了欲望角逐的舞臺,程氏大家庭的分裂與子家庭的相互踩踏,是物質匱乏時期人對生活不甘,而這種不甘又被緊緊綁縛在皸裂的土地和傷痕累累的家庭上,尤其顯得卑微和氣餒,舊家庭、小格局換來的是尊嚴掃地,人性芒刺滋長,精神塌陷,活力不再。影片沒有碾壓人性,批評自私,沒有在道德反省上糾結,而是帶著悲憫和同情一點點展示小人物過年的眾生相,情節(jié)沒有懸浮,沒有兜售焦慮,綿密的細節(jié)和細膩的人情構成生活流,在靜水流深中反思德性的衰減和人性的膨脹,探究年被腐蝕后的拯救。擰巴的團圓飯收尾時,程父把最后一道菜——一盤子辛苦錢端上桌。皺巴巴的錢幣散發(fā)著汗?jié)n,在錢與情的較量中,親情輸?shù)靡凰浚甑娜宋那閼岩脖幌拇M,年過成了一場鬧劇。人性的愈合需要社會的發(fā)展,家庭的和諧更需要自我的富足,影片對這個努力地活著、想好好過年的普通家庭充滿了尊重,對他們的苦味深表理解,更對他們命運的改變傾注思考,默默地暗示,間接引導。
整桌團圓飯被打翻,碗盤碎了一地,哭聲一片,程母依然守著過年的禁忌,不能打掃,“碎碎平安”,這是在日子煎熬中修煉的勇氣,在苦難中集聚的虔誠,不得不為他們的蒙昧幸福長嘆。。影片質樸真實的現(xiàn)實主義風格和悲喜交融的手法,切片畫面的展示足以穿透數(shù)千年銹跡斑斑的家庭意識和自我封閉,生活本質性的發(fā)現(xiàn)將推動對生活本質的清醒認識。過年是數(shù)千年黃土地上人們勤勞不輟,生命力奔騰不息的見證,是挽留時間、銘刻思念的寓意傾吐,人們可以盡情釋放現(xiàn)實的無奈與疲憊,分享收獲與成長,讓生活重新起航。守望過年意味串聯(lián)情感,不忘生活的源頭,更是永葆希望的火種,鼓勵有滋有味地活著。影片尾聲兩位老人在晨光微露時遠去,從他們堅定的遠行中可以期待新年的萌芽。
任時代如何狂飆突進,依舊無法抹去過年的情結。年味就是生活,辛酸苦辣在未來都會化作鄉(xiāng)愁,成為奮斗的精神鈣、慰藉的詩意,涓涓細流溫暖胸膛。(雷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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