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數(shù)九”蒔秧品美食
今年6月21日為夏至日,太陽在這天到達黃經(jīng)90度。至者,極也,夏至意為夏日之極。中國古代先民用土圭測日影,確定一年中正午太陽影子最短的一天為夏至,日影最長的那一天為冬至。對于生活在北半球的我們來說,夏至日是一年中白晝最長的一天,此后,晝漸短、夜?jié)u長,直到秋分,晝夜等長。
夏至過后,太陽直射地面的位置逐漸南移,氣溫逐漸升高,農(nóng)諺有“夏至不過不熱”“夏至未來莫道熱,冬至未來莫道寒”的說法。舊時,人們有數(shù)“夏九九”的習俗,即從夏至日開始數(shù)“九”,每九天為一九,稱為“夏九九”。同“冬九九”有“數(shù)九歌”一樣,“夏九九”也有“九九歌”。清同治《安吉縣志》引《烏青文獻》夏至“九九歌”,歌中唱道:“一九二九,扇子不離手;三九二十七,冰水如甜蜜;四九三十六,拭汗如出浴;五九四十五,頭戴秋葉舞;六九五十四,乘涼不入寺;七九六十三,上床尋被單;八九七十二,思量蓋夾被;九九八十一,家家打炭墼?!?/p>
北方地區(qū)夏至正值麥收之后,人們用新麥面蒸出各色花饃,親友間往來饋送嘗新,稱為“看夏”或“瞧夏”。新女婿得帶上禮物探望岳父母,稱為“望夏”。此時的江南,農(nóng)人們卻是“才了蠶桑又插田”,單季晚稻插秧在即,民間俗稱“蒔秧”。蒔秧,是將秧苗從秧田里拔出來,移植到大田,讓其“自立門戶”,扎根生長。拔秧多為農(nóng)家女子的活計。拔起的秧苗被層層卷起,用秧禾草打結(jié)成秧把,拋于秧田的水面上。挑秧手從秧田里將秧把子一擔擔挑到大田,再向大田中央蒔秧手經(jīng)過的水路投秧。出色的挑秧手能不偏不倚地將秧把投在蒔秧手跟前,秧把一支支接著插,整個過程十分流暢。
夏至蒔秧十分辛苦,亦關乎一年收成,農(nóng)人們對此分外上心,由此有了祭祀田公田婆的習俗。民國時夏至這一天,浙江東陽一帶的農(nóng)民會在田間“束草立標”奉為田婆,并備上酒肉祭祀,祈求稻谷豐收。此俗在麗水云和一帶被稱為“做田?!?,農(nóng)人們還要在這天選出長勢最佳的禾苗,稱為“掛榜”。浙江紹興一帶喜用圓糊醮祭祀田公田婆。圓糊醮以米粉為原料,加韭菜等作料煮熟而成。夏至時,農(nóng)人用小竹簽穿好醮坨,插在水田出水口,并點香祈求豐收。待儀式完畢,農(nóng)人散去,小孩子們跑到田地里來取醮坨,飽食一頓。當?shù)孛裰V云“夏至吃了圓糊醮,踩得石頭咕咕叫”,有期盼孩童身體健壯之意。
夏至天氣悶熱,飲食以清泄暑熱為主,多食清淡的湯面、麥餅等?!岸琉Q飩夏至面”,夏至吃面的習俗在全國大部分地區(qū)都流行。清代潘榮陛《帝京歲時紀勝》記載,夏至這天,北京家家戶戶都要吃一種“冷淘面”——將面條下鍋煮熟,撈起來過一下涼水,食用時再加作料調(diào)味。至于江南的夏至面,不能不提江蘇蘇州的楓鎮(zhèn)白湯面。此種清湯白面,在暑氣逼人的夏季吃起來格外清爽。關于此面的由來有個傳說:從前有一對姓張的夫妻在楓鎮(zhèn)開了一家面店,專做濃油赤醬燜肉面。有一天,張老板進城買醬油時,將所帶的錢接濟了一個窮苦男子,無錢再買醬油。于是,夫妻倆只好燒起了清湯白面。不料這款清湯面大受食客歡迎,從此楓鎮(zhèn)湯面聲名鵲起。
夏至是夏季的大節(jié)氣,是年度周期的重要節(jié)點,按照陰陽二氣流轉(zhuǎn)觀念,夏至是陰氣轉(zhuǎn)為上升之氣的起點,所謂“夏至一陰生”。歷史上,皇家曾在此日祭祀地神,驅(qū)疫逐疬;民間以掏水井換新水應和“微陰生水泉”的時氣,人們還用新麥魚鴨祭祀祖先,以求庇佑。夏至體現(xiàn)了追求人與自然和諧平衡的智慧,歷經(jīng)千百年仍傳承不息。
?。ㄗ髡咴?杭州師范大學副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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