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文化遺存現(xiàn)今的模樣】走,到馬致遠寫過的那條古道看看
【這些文化遺存現(xiàn)今的模樣】走,到馬致遠寫過的那條古道看看
【這些文化遺存現(xiàn)今的模樣 】
“枯藤老樹昏鴉,小橋流水人家,古道西風瘦馬。夕陽西下,斷腸人在天涯?!惫磐駚硪髑镏髦?,馬致遠的這首《天凈沙·秋思》匠心獨運,寥寥數(shù)語寫盡天涯羈旅的惆悵凄苦,被譽為“秋思之祖”,百世流傳。
是怎樣一條滄桑古道,勾起作者如許心事?
學人大多認為,這條古道大體位于馬致遠故居所在地——北京西山門頭溝一帶。在這里,經(jīng)風歷雨數(shù)千年的京西古道盤桓蜿蜒,3條主線、40余條支線縱橫交錯,織成一張氣勢磅礴的路網(wǎng),自北京城一路向西,通達河北、山西、內(nèi)蒙古等地,與草原絲綢之路相連。
少時便有“佐國心,拿云手”的熱血男兒馬致遠,曾一次次懷著成就功名的熱望沿這古道出發(fā),但又在一番番摧折之后,攜滿腔凄愴歸來。西風殘照、長路遙迢,他觸景生情,揮毫盡訴心中秋涼。漂泊半生后,他最終選擇幽棲山林,留給世人百余篇凄美動人的雜劇、散曲……
700年過去了,馬致遠曾踽踽獨行的古道,如今是怎樣的景象?
初春,記者和北京京西古道文化發(fā)展協(xié)會會長王春和一道,專程尋訪?!熬┪鞴诺雷蕴颇┮呀?jīng)修建,逐漸拓展,其中一段西奚古道連起居庸、紫荊、倒馬‘內(nèi)三關’,既是‘兵車轔轔、戰(zhàn)馬蕭蕭’的軍事要道,更是商賈往來、馱隊不斷的繁忙商道……”王春和一邊走,一邊數(shù)說京西古道當年的繁盛。
“古道對面,有漢代的烽火臺基,西側(cè)是東魏的石刻,東側(cè)有明清時期的牛角嶺關隘,沿途更有摩崖石刻、碉樓古橋……”王春和感喟,“只此古道間,上下兩千年!”
說話間,繞過一道山梁,巉巖遍布的山崖上,一條斗折蛇行的小徑,猶如銀鏈般懸于大山腰際,向遠處延伸。這是西山歷史最久的“掛壁公路”——石佛嶺古道。走上去,腳下路寬僅兩米許,狹窄處只能容兩人并行,而路面上,盡是密密的“麻坑”,大小不一、深淺各異。
王春和蹲下身用手輕輕摩挲:“這是蹄窩。滿載貨物的騾馬、駱駝經(jīng)年累月、千磨萬踏,生生在巖石上踩出來的!”
“你們猜,商隊運送最多的是什么?”為了活躍氣氛,王春和給我們出了道題。
看我們回答不出,他道出了答案:“煤!”
史載,“京西群山之中,遍藏烏金。元明以來,京城百萬人家,皆以石炭為薪”。豐富礦藏引來無數(shù)客商。清人有詩云:“地爐燒不盡,日日送明駝。”
直到百余年前,京張鐵路等現(xiàn)代交通業(yè)興起,古道上晝夜不息的悠悠駝鈴、嘚嘚馬蹄,才逐漸歸于沉寂。但煤炭開采,卻并未停止?!白疃嗟臅r候,京西古道旁的大小煤礦有300來個,西山里的‘一盆火’燒得越來越旺?!蓖醮汉突貞?,20世紀60年代初,北京99%的煤炭供給來自門頭溝;直到2007年,這一比例仍有60%。
“一盆火”送出熱量,卻“涼”了自己——無序開采的后果,是京西生態(tài)環(huán)境遭到嚴重破壞。
“村里哪兒哪兒都是黑的,風一刮,滿天飄煤渣兒;一下雨,步步踩‘煤湯兒’?!痹隈R致遠故居所在地王平鎮(zhèn)韭園村,“礦二代”安秀江對記者說。
“很多地方的山挖松了、含水層挖斷了,地下水位下降得厲害。萬一發(fā)生泥石流,可怎么得了?”原京西煤礦工人韓孝國更是時時擔心。
京西的困境,折射出當時整個北京面臨的難題:環(huán)境污染、能耗超標。
再這樣下去,原本景色秀美的京西終將“唯余枯藤老樹昏鴉,難覓小橋流水人家”!補上生態(tài)欠賬已刻不容緩。2005年,新的首都區(qū)縣功能定位發(fā)布,門頭溝被確定為生態(tài)涵養(yǎng)區(qū)。全區(qū)270多家鄉(xiāng)鎮(zhèn)煤礦、500多家非煤礦山和砂石廠逐步關閉。2020年9月,隨著最后一座煤礦——大臺煤礦關停,京西地區(qū)徹底結(jié)束了千年采煤史。
變“挖山”為“養(yǎng)山”,京西大地開始涅槃重生——2007年至2018年,門頭溝治理廢棄礦山769.27公頃,森林覆蓋率、林木綠化率分別提高到46.61%、70.02%。
生態(tài)蝶變背后,是生產(chǎn)生活方式的巨變。
“育苗、培土、治蟲害、防火災……我把自己整個兒交給了這片林子。值!”告別京西煤礦,韓孝國和20多名工友一起加入京西林場。從修復采礦“疤痕”,到封山育林,再到生物多樣化保護,他們從煤炭工人變身為護綠達人?!艾F(xiàn)在,林場森林面積已有14萬畝。褐馬雞、黑鸛、斑羚……這些珍稀動物在我們這兒是??停阌?0多種!”說起京西礦區(qū)的今昔變化,韓孝國特別有成就感。
關停礦山后,韭園村也開始“另起爐灶”,端起“生態(tài)飯碗”。
“填平采礦塌陷區(qū),我們花心思搞種植。鎮(zhèn)上給村里免費發(fā)了2000棵櫻桃樹,每家都分到幾十棵!”安秀江學得快、技術(shù)好,櫻桃園從6畝擴大到10畝,每年收入近20萬元。每逢初夏,火紅的櫻桃掛上枝頭,各地客商紛至沓來。村里辦起叼鮮節(jié)、采摘會、豐收日……吸引了人氣,更聚起了財氣。
“生態(tài)變好了,地下水位上升,我們鎮(zhèn)不少村莊原本已經(jīng)干涸的泉眼、瀑布,重新冒了水,‘小橋流水人家’,都回來了!”在王平鎮(zhèn)清涼界,記者看到,一串串冰瀑如玉帶,倒掛在峰巒之間,王平鎮(zhèn)副鎮(zhèn)長魏喜振邀請記者,“到夏天,你一定要來看看,那氣勢——銀河落九天!”
(本報記者 李曉 董城)
《光明日報》2023年2月20日01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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