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就是“香巴拉”
出拉薩,沿拉薩河溯流而上,過達孜、墨竹工卡縣,直上米拉山。米拉山太大,是整體隆起的,山勢是急遽攀升的,這種隆起的急遽有效地阻截了來自北方的寒流,從米拉山的荒涼就可以看出。公路要完成上升、翻越,于是我看到了廣袤遼遠、一片單調(diào)土黃色的米拉山上,邐迆著一溜長長的、細細的淺色,如同噴氣機在浩瀚的天際上劃過的一縷細煙,那就是我們的青藏線。
翻過米拉山,海拔在幾十公里距離內(nèi)又驟然下降千米,雅魯藏布江五大支流之一的尼洋河從峽谷汩汩流出,一路向東奔騰跳躍而去。由于米拉山的阻擋,這里從此不見北方干燥寒流的蹤影,一任北上的印度洋暖濕氣流氤氳、滋潤著藏東南的每一寸山水,造就了藏東南的秀麗景色。山勢巍峨,植被卻茂密,人的呼吸是那么舒暢,身上的每一個毛孔都立即感到了濕潤。
公路一直順著尼洋河的岸邊前行,一路駛過工布江達、百巴,車子與尼洋河一起到達林芝八一鎮(zhèn)。
當晚,我與《中國文化報》的三位游客合租到波密藏族小伙子旺堆的越野車,決定次日去80公里外的魯朗。
車子開出八一鎮(zhèn),公路兩側(cè)的樹木漸漸繁茂起來,至最繁密處,樹冠遮天避日,路面上見不到一點陽光,車子穿行在綠蔭形成的隧道里。隨著山勢抬升,樹隙間望出去,這才發(fā)現(xiàn)山下的尼洋河早已不是奔騰跳躍的樣子,變成了好幾公里寬的網(wǎng)狀漫灘,一派溫順柔弱的模樣。寬闊的漫灘上,看不見裸露的礫石和泥沙,有的只是碧綠的草甸、蒼翠的灌木和極富裝飾性的柳樹。柳樹并無散亂的枝杈,一律粗粗壯壯的一截樹樁,在樹樁頂端有綠色的樹冠突然炸開成球狀,它們往往七八棵一溜,沿著一條河道或一道淺灣一字排開,漫灘里就自然地擺開無數(shù)類似的條陣。仔細看去,那草甸上,樹蔭下,有棕紅色的馬與花色的奶牛在悠閑地吃草。在河床的對面,是兩座植被濃密的大山,山上白云籠罩,云霧幾乎要墜落河谷的樣子。這是天堂的前庭嗎?這種只有在江南才可一見的景色,竟然出現(xiàn)在高海拔的西藏。我開始嚷著叫旺堆停車拍照。
旺堆告訴我,尼洋河從米拉山一路300公里流到這里,在那個兩山相偎的山谷附近與雅魯藏布江匯合,如果去喇嘛嶺寺,就能看到兩江匯合處。
我們繼續(xù)前行,天開始下雨。車子一陣陣在云幔里鉆進鉆出。在到達海拔4702米的色季拉山埡口前,我們整個在云霧中行進。及至山頂,我們稍事停留,卻只能看見近處的瑪尼石堆和經(jīng)幡,四周一片白色茫茫。色季拉山屬念青唐古拉山脈,是尼洋河流域與帕龍藏布江的分水嶺,色季拉最出名的便是那滿山滿眼的杜鵑花了。每年初夏,從山腳到山頂依次開放,進入6月份,整座山上的杜鵑花全部綻放,黃色、白色、紫色、大紅、淺紅、粉紅等,形形色色,千姿百態(tài),氣勢浩大,形成花的山,花的海,氣勢極為浩瀚壯觀、世界罕有。色季拉山的杜鵑花面積大,品種多。全世界的杜鵑花約有850種,我國約有460種,其中西藏170種,占世界杜鵑花品種的五分之一。據(jù)權威消息,林芝色季拉山區(qū)域里,海拔2900米至5300米范圍內(nèi),以直線距離測算,密布的杜鵑花面積達1000多平方公里,品種達25個之多。無奈時過境遷,又云霧彌漫,就讓那花?;ǔ辈啬湓谖业南蛲邪?!
林芝有句口頭諺:“一山顯四季,十里不同天”,上車沒走幾步,除了山谷林隙還有云霧逗留,所有開闊處竟然瞬間豁然開朗、云開霧散,停車跑向路邊,朝山下望去,這一驚非小,但見兩山夾峙的層層林海的底部,出現(xiàn)一片狹長的高原草甸,在滿目青黛中呈現(xiàn)惹眼的草綠、嫩綠,草甸帶的下部,溪流涓涓,泉水潺潺,藏族民眾的村寨星羅棋布,約有十來戶人家,有小橋流水,縷縷飲煙。整齊劃一的草坪,有如人工整治一般。極具林區(qū)特色的木籬笆縱橫錯落。牛羊在籬笆間的草地上悠閑地吃草。谷底的云霧時聚時散,與林海、田疇構成一幅幅夢幻般的圖畫。真是一幅恬靜優(yōu)美、田園牧歌式的山居圖!
魯朗,藏語龍王谷的意思,在長約15公里、平均寬度只有1公里的狹長草甸帶中,溪流蜿蜒、泉水潺潺,兩側(cè)林海叢莽,一片生機盎然,這么美好的所在,連龍王也要長期駐足、不肯離開,真所謂“到了工布魯朗,忘了自己家鄉(xiāng)”。說話之間,旺堆把車子開進了魯朗牧場。這里就是我們在山上眺望到的峽谷草甸,現(xiàn)在身臨其境了,再有新來的游客從高處俯視我們,我們也成了風景之一了。
一條河流從牧場穿過,雖算不上大河滔滔,卻也決不是溪流潺潺,水流不大卻也湍急,就有了一先一后兩座吊橋,吊橋由繩索牽引,鋪大塊的木板,走上去晃動不止,別有一番情趣。過了吊橋,河谷里有大片的草地,草地上有漂亮的杉樹、澄清的水泡子、無處落腳的濕地、藏族群眾的木板房、茂盛的灌木叢。在綠色屏障一樣的山跟前,徜徉著幾匹棗紅色的駿馬,它們無拘無束地吃草、嬉戲。一大群藏香豬浩浩蕩蕩地在草地上拱首而過,它們?nèi)頌鹾诙嗝彀痛T長,四肢健壯靈活,行動迅捷,像一個個運動不止的機器。我在草地里盡情地跑來跑去,拍馬,拍豬,拍流水,拍灌木,拍流云,拍漫向林海、向山的高處發(fā)展的草甸。累了就在草地上打一個盹,渴了就在溪水邊掬水而飲,沒有塵世的煩惱,沒有冗繁的思考,沒有人間的紛擾,耳畔只有飛鳥嘰啾、云水天籟,心頭只有自然皈依、一草一木皆神靈。這不就是天堂?這不就是仙境?天堂在魯朗也在我的心里,仙境在魯朗也在我的心里。
離開魯朗的時候,我從一個藏族群眾的攤子上買了很多干松茸,這里的松茸又大又香,一定不亞于普羅旺斯的松露,這一定是天堂給誠實、憨厚、爽直的藏族兄弟的賜予,那股濃郁的說不清道不明的神密氣息和味道,那種超出其它任何菌類植物的特有功效,只有在天堂里才能找到……的確,這里就是“香巴拉”,這里就是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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