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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北初體驗

發(fā)布時間:2022-06-28 10:01:00來源: 西藏日報

  藏北,當然不是第一次來。

  1999年,我剛成為一名記者前往昌都駐站,就是經(jīng)那曲沿黑昌公路去的。但如同以后多次來藏北采訪一樣,除了吃不好睡不著的高原反應(yīng),并未留下太深的印象,面對茫茫大草原,無論夏天的綠油油還是冬天的蒼茫茫,我都似乎隔了一層。

  直到前不久,我又來到藏北,并且準備在這里工作一年。于是,如冥冥的約定,剛剛變綠的藏北草原向我張開懷抱,而我也對這里新鮮如初見,一見而鐘情。

  藏北初體驗,一眼愛上這里變幻的云朵。

  高原的云自然都是好看的,但在最高海拔的藏北,天空把層層云朵壓低似穹廬,平坦的地形更使得云蹤雨跡無遮無掩,一切都使得這里成為絕佳的觀云圣地。

  藏北草原的云像是畫在天空上,從地平線的羌塘小山開始,一團團的白顏料向上堆砌,終于越攤越薄,到頭頂已是只有畫布的澄藍,罩在天空上,那么低那么近,觸手一碰,指頭上沾滿了藍汪汪的顏料,甩一甩,連心里都落滿了藍。

  草原上大大小小的湖泊、沼澤,睜大了漾漾的眼睛,看向這無窮碧落、裊裊白云。

  藏北草原上,牛羊永遠低著頭吃草,它們從不仰望天空嗎?

  或者,看天何必抬頭?一汪淺淺的水洼,也能倒映整個天空。

  這幾年似乎很流行觀賞高原的星空,但我覺得,高原最好的景觀莫過于藏北的晚霞。圖片和視頻都很難拍出晚霞的磅礴艷美,但只需看一眼,就想融化其中。

  最近有兩次在那曲市吃了晚飯再驅(qū)車返回安多的經(jīng)歷,一路上撲面而來的驚艷:天外的風(fēng)追趕天外的云,一路飛至眼前的草原,恣意張揚且遮天蔽日,但熾烈的霞光又奮力穿透這厚重纏綿的云層,于是各種奇幻的景凸現(xiàn)著又變幻著,呈現(xiàn)一種宇宙終極的繁華與孤獨。

  搖下車窗是風(fēng)聲烈烈,如同千萬匹馬踏在頭頂奔騰而過,如同這里每一晚的風(fēng)聲。風(fēng)那么大,眼前的藏北草原沒有樹木搖動,卻有流云與虹霓策馬狂奔。

  我下車,站在暮色中的藏北草原,風(fēng)從四面八方吹過來,云朵流動喧嘩,腳下是海一樣的青草,遠處起伏的山丘宛如波濤,明亮的沼澤像是黑暗洞穴的入口……閉上眼,并未看到李白筆下的仙之人,卻想著這片土地曾來過多少人,和親的公主、駝鹽的商人、布道的高僧、遠征的騎兵、掠奪的強盜、修路的戰(zhàn)士,一代代的歷史大幕次第落下,正如此刻天空變幻的云圖,萬千繁華最終不過消散如煙,消失于一片虛空。

  但依然是有意義的。尤其是在這樣空闊的高原,生死、愛恨、逃避、對抗都顯得淋漓盡致,如牧人用老鷹鎖骨制成的笛,要吹出怎樣的聲音呢?

  你聽!這笛音不聲不響,不死不休,雨橫風(fēng)狂。

  我心中淡淡的哀愁,此刻也無法宣之于口了。

  藏北初體驗,對草原的熱烈有點猝不及防。

  我是習(xí)慣孤獨的人,而且慵懶無度,對熱絡(luò)的社交避之不及,對熱情的友人也常不知所措。但來到藏北,感覺卻格外復(fù)雜。在這里見到了如兄長般的舊友,主政藏北的他朗朗如日月之入懷,雖只匆匆淺談,但我看到他眼中有火、有酒、有月光,全部傾灑在羌塘草原。

  最高海拔的藏北,我看著他在荒原上起舞,在塵埃里開花,心中不由一熱。

  當然,和他一同起舞的還有很多人,其中就有我新結(jié)識的朋友們。

  在安多,我看到說著要順應(yīng)環(huán)境卻天天加班的縣委書記,還結(jié)識了工作干練通達卻一感動就哭成一團的小姐妹們,關(guān)心著一個普通駕駛員家里孩子高考和找工作的甜蜜與憂愁,又被后勤的藏族小伙子家里二十多匹馬所誘惑,摘桃時我顧不上和扎仁鎮(zhèn)鎮(zhèn)長好好聊天,卻在索平的家里為這家人的努力好學(xué)而感動欣慰……住在安多,睜開眼就能吃到可口的家鄉(xiāng)飯,最該感謝我高家的黃嫂子。但是,坐在她家里,我卻那么心安理得、悠閑自在,仿佛這里真是我失散多年的兄嫂家。

  雖然只愿做一個觀察者,但在這些友朋的身上,我看到了某種打動人的氣質(zhì)——他們愿意為了綻放光彩而燃燒自己,窮盡一生證明自己存在過、奮斗過。

  其真,如天,藏北高原的天——天朗氣清、溫潤如玉,日月都在懷中,一動生風(fēng),亦是動人的風(fēng)。

  其誠,如山,羌塘的小山——擁有傲視三山五岳的海拔高度,卻又平坦平淡,立于天地之間,融于天地之間。

  還能怎么感謝上蒼的眷顧、友朋的厚意呢?

  終此一生,恒敬恒愛。

  今天下午,和安多兩個小姐妹喝茶聊天,一想到一年后我們將分別,她倆已經(jīng)泫然欲泣。然而,轉(zhuǎn)眼的功夫,冰雹伴著暴雨在窗外敲打呼喚,河對岸的山丘瞬間白茫茫。如此奇絕美景怎忍辜負?打傘踩水,讓小姐妹開車出城,一路走到縣城附近的卓格神山腳下。這里是措瑪鄉(xiāng)一帶獨有的紅土地,據(jù)說有溫暖的小氣候,果然越走冰雹越少,最終只剩下雨后草原一片綠濛濛。

  站在此刻微涼的藏北草原上,腳下野花正艷,遠處雪山蜿蜒,想著昔我往矣,拉薩楊柳依依;今我來思,羌塘雨雪霏霏……時空交錯,歲月如梭。

  返回時,剛剛經(jīng)過風(fēng)吹雨洗冰雹沖刷的安多縣城,是濕漉漉的懷舊灰色。小姐妹說,再有幾場雨,藏北草原的黃蘑菇就長出來了,我們可以早起去采摘……

  我心中一片安寧與快樂,如剛才濕漉漉的天空與草原。

  也許因為積蓄多年,我欠藏北的這份情來得格外洶涌而平靜。而藏北的回饋更是令我感動,我在這里并沒有以前屢試不爽的劇烈高反,而是吃睡均安,如同回到已經(jīng)忘卻的夢之故鄉(xiāng)。

(責(zé)編: 常邦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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