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高原上已寒風呼嘯,草枯葉黃,而勒布區(qū)依然山青水秀。家鄉(xiāng)的山川草木、花鳥蟲魚常常出現(xiàn)在他的詩歌中:“杜鵑來自門隅,帶來春的氣息;我同姑娘相會,身心倍感舒適。我同姑娘相會,南谷門隅密林;除了巧嘴鸚鵡,誰也不會知情;請求善言鸚鵡,別把秘密泄露?!保〝z影/ 邱衍慶)
凡到過門隅的人,無不贊嘆這里是一處人間仙境。那雪山、洼地、深澗、石潭、幽谷,那洞壑、湖泊、奇花、異草、珍禽,田園村寨腳下有人足未涉的原始森林,這些構成了一幅以奇、秀、幽、險、野為主題的長景畫卷。
我跑遍了西藏百分之九十以上的縣,可錯那縣城到勒布溝的40千米內,卻讓我感受到了不一樣的景致。在錯那縣城還是晴空萬里,可汽車轉幾個彎快到波拉山口時,忽雹忽雨忽風,讓人不禁打幾個寒顫。站在海拔5200多米的波拉山口,可遠眺倉央嘉措的故鄉(xiāng)達旺。
我們沿著一條巨大的峽谷蜿蜒向南行駛,經過五六個小時的行程,經歷海拔2000米的巨大落差,便到達了勒布溝。勒布溝有大片的原始森林,生長著松、柏、樺、杉、竹和“稱巴”樹,其中尤以“稱巴”名貴,其紋密質堅,過去常被藏傳佛教寺院用做雕刻經板的材料。野生藥材有數(shù)十種之多,如高山上的雪蓮、蟲草,林中的三七、天麻,晨霧中的門隅勒布溝景色。野生動物資源豐富,成群的野豬和猴子常在離村莊不遠的林中活動,還有麝、麂、小熊貓、野牛、雪豬、狐貍、狼和豹等。雪山、森林、草地、河流、田園、牧場,是勒布溝最經典的風景,由此,構成了一幅絕美的、田園牧歌式的門巴族風情山水畫。
我走進勒布溝,腳下的土地便是門隅的領地。在漢文史料上,門隅多譯為“悶域”。在藏語里,“門”含有“低熱之地”?,F(xiàn)代意義的門隅,意指錯那宗(縣)南部以達旺為中心的“門”地區(qū),北接土侖拉(土倫山口)、繃拉(棒山口)、波拉(波山口)等。在這些山口以北,基本上是喜馬拉雅山區(qū)中拔海4200米以上的高山草原區(qū),以南則是森林密布的高山深谷區(qū)。
在西藏佛教徒的眼里,門隅被稱作“白隅吉姆郡”,意為“隱秘的勝景”。門隅中心達旺位于章馬河谷,河谷不深,谷口較長。后山高而前傾,前山則向后仰;右山像英雄盤坐,左山似姑娘歌舞,達旺居于其中,如同松耳石盤中盛放的“墾遮”,四季蔥綠。門巴人這樣贊頌它:“從高聳的山頂向下俯視,美麗的三域,頗似松耳石盤子?!?/p>
門隅相對獨特封閉的地理環(huán)境,沿途道路的崎嶇險陡,使這里既成為一條有著厚重歷史的文化之路,也成為一處彌漫著歷史熏風的文化長廊。猴子變人的神話,蓮花生大師開創(chuàng)的佛教圣地,流放吐谷渾戰(zhàn)犯之地,吐蕃王朝王子藏瑪流落門隅繁衍子孫,在此開疆拓土建立一個個地方政權,無疑給這里披上了一層神秘的色彩。
門隅不僅人文歷史厚重,而且自然風貌非常誘人。有美麗的奇峰煙云,有神奇的古怪崖洞,有豐富的自然資源。凡到過門隅的人,無不贊嘆這里是一處人間仙境。那雪山、洼地、深澗、石潭、幽谷,那洞壑、湖泊、奇花、異草、珍禽,田園村寨腳下有人足未涉的原始森林,這些構成了一幅以奇、秀、幽、險、野為主題的長景畫卷。
門隅最大的寺廟當屬達旺寺,是五世達賴喇嘛下令修建,拉薩哲蚌寺的屬寺,其歷代堪布均由哲蚌寺任命。門隅人信奉藏傳佛教,但衣、食、住等風俗習慣與藏族明顯不同。南部居民吃稻米,北部吃蕎麥餅和炒熟的小麥面。房屋均為石片墻、木地板、竹篷頂。門巴族男女老幼都穿紅色氆氌袍,比藏袍短小,男人蓄半長發(fā),不留辮子,頭戴黃頂紅邊小帽或黑牛毛氈帽,氈帽用一支孔雀翎圍扎。
門隅南與印度阿薩姆平原接壤,西與不丹為鄰,北部波拉山口是西藏腹地進入門隅的孔道之一。勒布區(qū)就位于波拉山口的西南部,與今錯那縣勒布區(qū)的行政范圍大體相吻合。這里峰巒疊嶂,山脈由北向南縱列,地勢北高南低,海拔從4000米陡然降至2300米。娘姆江流經全境,形成一條峽谷地帶。全區(qū)氣候溫和,雨量豐沛,北部高原的邊緣猶如一道天然屏障,將來自南方的濕潤氣流阻擋在峽谷之中,形成每年5個多月的雨季。時至深秋,以波拉山口為界,形成南北迥然相異的自然景觀。此時,高原上已寒風呼嘯,草枯葉黃,而勒布區(qū)依然山青水秀,杜鵑花盛開。
從勒布區(qū)往南,途經邦金和達巴兩個地區(qū),約3日行程即可到達門隅的達旺,可目睹有數(shù)百僧人的達旺寺。過去西藏地方政府和錯那宗常派官員到此居住。達旺東南有色拉山,翻過海拔4200多米的色拉山口,即是門隅的申隔宗、德讓宗和打隆宗。
門隅曾是我國通往印度、不丹的必經之地,原來只有崎嶇的馬道通行。數(shù)百年來,這條騾馬古道如一條吉祥的紅繩,將西藏腹地民眾的生活乃至心靈世界聯(lián)結到一起。在這條古道上,一匹匹騾馬既馱載著朝霞夕陽,也馱著藏族老幼婦孺的希望,更馱載著藏、門民族之間的友誼的交流。
這條古道,不僅是一條傳統(tǒng)的古代商道,還是一條傳教圣道。它不僅與茶和馬有關,和商業(yè)貿易有關,還與藏民族的生與死、愛與恨、悲與喜,與各民族的心靈和精神的家園都密切相關。多少年來,在這條圣道上,不同民族的人們交換生產生活用品,進行心靈的交流,靈魂的對話。走在這條古道上,高原的陽光,碧藍的長天,悠悠的白云或呼嘯的山風,還有那寒涼的風雪一路與你相隨,你的思緒會被帶回蒼茫的遠古。那遺留在山水間的文明和歷史的滄桑隨處可見,它們照亮和點綴著古道上一個個的驛站。
走進門隅,讓我想起門巴族詩人倉央嘉措曾寫下過的一首曼妙情詩:“皎月升上東方山巔,瑪吉阿米的容顏浮現(xiàn)?!爆敿⒚?,是一個漢字音譯的藏語詞匯,意為圣潔的母親、純潔的少女和未嫁的姑娘,讓我想起只活了24歲的倉央嘉措。24歲,倉央嘉措的生命就消失了。關于倉央嘉措最為浪漫悲情的傳說,有人稱之為“佛前哭泣的蓮花”。對此,后人悼念倉央嘉措時這樣唱道:倉央嘉措宛若佛前未及吐露芳華的蓮花,在狂風驟雨的摧殘下凋謝。(文/羅洪忠 圖/邱衍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