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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山的春天(遇見)

發(fā)布時間:2022-04-11 17:21:00來源: 人民日報

 

  桐梓縣大河鎮(zhèn)風(fēng)光。

  成 勇攝

  一夜春雨,沉睡了整個冬天的山野漸漸舒展身姿。大婁山脈,春在層巒疊嶂中漸漸生發(fā),道路兩旁,桃花、李花、山茶花、油菜花……花色與青山交織,宛如一幅秀麗的畫卷。

  我們前往貴州省桐梓縣大河鎮(zhèn)石牛村,拜訪八十歲高齡的造林模范魏發(fā)府。從縣城出發(fā),天邊已晨曦初露。車穿過濃濃晨霧,駛過著名的七十二道拐,往東進入石牛村,魏發(fā)府一家種植的三十余萬株杉木就生長在海拔一千多米的大坪山上。陽光漸漸撥散晨霧,遠處,大坪山的莽莽林海在春日的陽光下,像被水洗過一樣,格外干凈、翠綠。

  沿著山路,我們走進一片綠色的海洋。林間,空氣格外清新涼爽,處處彌漫著花草、樹木與泥土的氣息。在一處山坡上,遠遠看見魏發(fā)府老人正背著竹簍俯身撿拾林間垃圾。老人見到我們,停下手中的活,笑盈盈地走來與我們握手打招呼。老人精神矍鑠,神采奕奕,花白的頭發(fā)上頂著一層淡淡的露珠,腳上的膠鞋沾滿了草屑。他的手掌寬大、粗糙,結(jié)著厚厚的老繭。

  陽光透過密林,由高處斜斜地照射在筆直挺拔的杉樹上。幾只鳥兒在一叢叢新葉上跳躍,嘰嘰喳喳地傳播著春天的消息。

  “你看,樹有了,鳥就來了。鳥來了,蟲就少了。鳥糞肥土,樹木也長得好了。”老人摸著一株粗壯的杉樹高興地說。

  “這些樹全是您種的呀?”

  “不止這些,一共有一千一百多畝。”老人領(lǐng)我們站到高處,指著遠處連綿的高山:“這幾座山都是,最遠那里,如果走路的話,一來一去需要一整天呢?!?/p>

  我舉目遠眺,看不清最遠的山頭。很難想象,魏發(fā)府一家僅靠肩挑背馱,步行幾十里山路,將一株株小樹苗種成如今的參天大樹,付出了何等的艱辛?

  說起植樹造林,魏發(fā)府有一肚子的話要說。上世紀五六十年代,由于過度開墾,大坪山的生態(tài)環(huán)境令人憂心。那時,魏發(fā)府常常獨自一人在山上徘徊,望著滿山荒蕪,聽著山風(fēng)在光禿禿的山上肆虐,卷起漫天的塵土,他的心仿佛被緊緊地揪著。

  1985年春天,時任生產(chǎn)隊長的魏發(fā)府決定把坡耕地退掉,用來種樹。他的決定得到了家人的支持。他向村集體提出承包申請,簽訂了綠化荒山的合同,又得到了縣林業(yè)局補助的幼苗。

  從此,魏發(fā)府一家開始了種樹生涯。為了加快進度,魏發(fā)府像上了發(fā)條似的爭分奪秒。他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多種樹,盡早把荒山變綠?!?/p>

  “每天,天剛蒙蒙亮,我們一家人就出發(fā)了,每個人都背著上百斤重的樹苗。肩膀都被勒出了兩道紅印子,幾天就磨出水泡了。坡陡路遠,我們每天只吃兩頓飯,省下的時間都用來趕路。一天下來,常常是上衣浸滿汗水,褲子沾滿露水,渾身都是濕的?!崩先藢Ξ?dāng)時的情景記憶猶新。

  然而,第一年春天,因為大坪山水土流失嚴重,土壤蓄水能力低,再加上缺乏種樹經(jīng)驗,種下的樹只活了一小半。魏發(fā)府重整旗鼓,水不夠,他們就背水上山。他每天在林里一干就是十個小時,栽樹的動作越來越嫻熟。他一手扒土,一手執(zhí)苗,捋直根須,小心翼翼地把苗放進坑。杉樹和松樹苗枝多葉硬,常常扎破手指,他就用松軟的螞蟻窩土止血止痛。夏秋季節(jié),他早出晚歸進林拔雜草。哪怕是寒冷的冬天,他照樣隔三差五巡護山林。一年下來,他走壞了十多雙鞋。這年,樹苗成活率高達百分之九十。蘭 欣

  說到種樹的訣竅,老人笑了:“種樹和做人一樣,樹苗的根須要埋深,要保持筆直,才容易扎根大地。”

  一分種,九分管。為了造林,他開辟了十畝苗圃場,部分樹苗實現(xiàn)自給。他還辦了一間磚瓦廠,將生產(chǎn)出來的全部磚瓦和村民兌換工時,以增加種樹的勞力投入。冬去春來,年復(fù)一年。十年之后,在魏發(fā)府的努力下,大坪山一個個荒蕪的山頭漸漸蒼翠起來,一度斷流的山泉水又恢復(fù)了,解決了當(dāng)?shù)卮迕耧嬎凸喔鹊碾y題。

  曾經(jīng)有人出高價要魏發(fā)府轉(zhuǎn)讓山林,可魏發(fā)府拒絕了。他說:“這么多年,我為的是綠水青山,樹就是我的孩子,樹比錢重要?!比吣昀铮谒木暮亲o下,山林從未遭受過一次山火。如今,老人依然堅持每個季節(jié)都去林間轉(zhuǎn)悠。與樹為伴的時光,成為他生活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他的付出逐漸被更多人知曉。他捧回了貴州省道德模范、貴州省勞動模范等榮譽。如今的他還有一個心愿,那就是早日加入中國共產(chǎn)黨。2021年5月,七十九歲的魏發(fā)府遞交了入黨申請書,這是石牛村歷史上最年長的入黨申請者。

  遠處清風(fēng)徐來,林間綠波蕩漾。側(cè)耳聽,枝葉在風(fēng)中沙沙作響,仿佛青山在向老人致意。

(責(zé)編: 常邦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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