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宮走出宮門去考古
通過“走出去”,放眼世界,體察理解不同的文明,以“他者”的視角,也更有助于反觀我們自身的文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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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到“故宮考古”,大部分人的第一反應是,那就是在紫禁城里的考古吧。但故宮博物院考古部主任徐海峰告訴你,故宮考古不止于這72萬平方米,甚至也不是中國的960萬平方公里,而是更廣闊的世界。
近年來,中國考古學以世界視野,不斷加強與國際學術界的交流,關注周邊國家和地區(qū)的學術研究動態(tài),走出國門、跨越國界,來審視自身并思考人類文明發(fā)展的進程,“走出去”考古開啟了中國考古國際化的征程。
徐海峰說:“故宮考古的基本宗旨是在研究中國古代文明形成、發(fā)展與特點的宏觀課題下,致力于與宮廷相關遺存的考古學研究,利用故宮自身優(yōu)勢,開展古陶瓷、玉器、銅器、建筑、美術、宗教等方面的考古研究?!?/p>
印度考古是故宮“走出去”考古的先導,開創(chuàng)了中國人參與印度考古的先河。
2014年,故宮博物院與印度喀拉拉邦歷史研究委員會簽署戰(zhàn)略合作協(xié)議,雙方合作開展帕特南和奎隆港口遺址的考古發(fā)掘、資料整理等工作;并根據對中國宋明時期文獻的梳理,以尋找較為明確的海上絲綢之路遺跡為目標,對喀拉拉邦沿海主要城市的考古遺存進行全面調查。
徐海峰介紹,帕特南遺址位于喀拉拉邦柯欽市帕拉沃爾鎮(zhèn)西北,遺址出土的中國瓷器,時代集中于16至20世紀,即明萬歷時期至清朝末期。出土物以青花、白瓷及釉上彩瓷品種為主,產地為江西、福建、廣東三地,以福建德化窯、漳州窯產品為最多,“反映出這一時期是以中國瓷器商品為主的一個貿易高峰期”。該遺址的發(fā)現(xiàn),為深入認識柯欽地區(qū)作為海上絲綢之路的重要節(jié)點提供了有價值的材料。
奎隆港口遺址則發(fā)現(xiàn)了大批來自中國9世紀以后的瓷器及銅錢,證實了中印間商貿路線經由西南印度的史實,為研究宋以來中國東南沿海地區(qū)在環(huán)印度洋貿易體系中的作用提供了重要實物材料。遺址出土的地中海及伊斯蘭等地區(qū)的文物,證明其可能是中國與西亞、歐洲、東非等地區(qū)間海上交通線的重要節(jié)點。
徐海峰說:“(此次考古)一方面有助于了解西南印度的文化遺存和中國文物分布狀況,結合中國豐富的文獻資源優(yōu)勢,進一步明確了學術方向與目標,同時發(fā)揮中國科技考古的優(yōu)勢,有效推進了當?shù)靥镆翱脊诺陌l(fā)展;另一方面,通過這種深度的參與和廣泛交流,切實增進互信和理解,達成諸多共識,為今后的工作創(chuàng)造了極為有利的條件,這是走出去考古可貴的收獲之一?!?/p>
印度之行后,2017年,經英國杜倫大學考古系介紹,故宮博物院與阿聯(lián)酋拉斯海馬酋長國古物與博物館部建立聯(lián)系;2019年正式簽署“故宮博物院、北京故宮文物保護基金會與拉斯海馬酋長國古物與博物館部三方協(xié)議”;同年,聯(lián)合考古隊對祖爾法遺址區(qū)內的阿爾努杜德和阿爾馬塔夫遺址,進行兩次考古發(fā)掘。
考古學者在阿爾馬塔夫遺址采集到大量中國陶瓷標本,經科技檢測和數(shù)據分析,有兩個重要發(fā)現(xiàn):一是中國陶瓷器輸入該地區(qū)的時間為元代至明早期、明中晚期至清早期兩個大的階段;二是采集到了明早期龍泉官樣青瓷和明永樂、宣德時期景德鎮(zhèn)御窯青花瓷,這是明朝官方與該地區(qū)交往的珍貴實物證據。
徐海峰說,在拉斯海馬祖爾法遺址區(qū)開展的考古工作,運用中國田野考古理念、方法及先進的科技考古手段,以中國外銷瓷的類型學分析建立較為可靠的遺址年代序列,為后續(xù)較大面積的發(fā)掘提供參照,揭示我國古代陶瓷貿易對波斯灣地區(qū)的影響。
2019年4月至5月,故宮博物院應肯尼亞基西大學的邀請,對肯尼亞東部沿海17處斯瓦希里文化遺址進行考古調查,并對拉穆博物館收藏的陶瓷器標本進行了初步整理。斯瓦希里文化是東非沿海地帶以海外貿易為經濟基礎形成的一種文化形態(tài),是融合非洲本土文化、阿拉伯文化、波斯文化、印度文化及中國文化的多元文化集合體。
2019年,應吉爾吉斯斯坦國家科學院歷史、考古與民族研究所邀請,故宮博物院及多家國內考古文博單位,對吉爾吉斯斯坦境內費爾干納盆地奧什地區(qū)的遺產地點進行實地踏查。不同時期城市與人口遷移的跡象,反映了交通線路的變遷,為我們探討及研究絲路沿線城市分布規(guī)律提供了借鑒。
這些年來,故宮的考古學者還與德國考古研究院合作參與希臘古奧林匹亞遺址的考古測繪工作,深入了解了西方考古理念與測繪方法,加深對希臘文化遺產保護的認識;與西北大學合作參與烏茲別克斯坦拉巴特墓地的發(fā)掘,展現(xiàn)了中國考古工作者的田野考古水平和研究實力。
徐海峰回顧了故宮博物院走出去考古的歷程,從最初的建立聯(lián)絡和接洽關系,到不斷增進互信,建立良好的、可持續(xù)的合作與溝通機制;從有限地開展考古調查,以西方考古方法主導的工作模式,直至近年來形成區(qū)域系統(tǒng)調查、運用中國田野考古的方法理念自主承擔工作的局面,“來之不易,經驗可鑒”。
徐海峰認為,考古成果的取得,一方面得益于中國考古界新時期以來國際交流的空前活躍;另一方面得益于故宮博物院搭建的開放、交流、合作、共享的學術平臺,使“走出去”考古成為故宮博物院學術拓新、對外交往、文化傳播等的重要方式。
除了考古“走出去”,文物展覽一直是故宮博物院“走出去”的傳統(tǒng)項目,是境外觀眾了解中華民族燦爛悠久歷史文化的最佳方式之一。近10年來,故宮博物院引進來自亞洲、歐洲、美洲地區(qū)的18個文物展覽,先后組織赴外及港澳臺地區(qū)文物展覽46次,參與境外合作機構及中國文物交流中心組織的文物展覽15次。
“在文明交流與互鑒的視野下,我們進一步闡釋中華獨特的文明成果對世界不同文明發(fā)展進程的推動作用,更進一步增強‘中國故事,國際表達’的能力,從而不斷加深不同文化人群對當今中國的認知和理解?!毙旌7逭f,“通過‘走出去’,放眼世界,體察理解不同的文明,以‘他者’的視角,也更有助于反觀我們自身的文明,從而以更加平等、對話、包容的文明觀,理解與建構人類文明的共同價值?!?/p>
中青報·中青網記者 蔣肖斌 來源:中國青年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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